1.
风暴之灵从小就很喜欢抬头看天。
看湛蓝的天空，看洁白的云朵，看暖洋洋的太阳。
光是看这无边无际的苍穹，仿佛自己也就能因此而变得不羁与自由。
“剃刀，你说这天外边，会是什么呢？”
“蓝猫，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问这种傻不拉几的问题？天空就是世界的盖子了，不存在外边这种说法。”
“剃刀，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蓝猫。我明明早就不用那具躯体了。”
“就叫就叫！蓝猫蓝猫蓝猫！略略略！”
“皮痒讨打了吧！”
风暴之灵和剃刀打小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自然也是无架不打。
两人打完这一架后，嘻嘻哈哈地一并躺在草坡上，抬头望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
沉默许久。
风暴之灵缓缓开口：“我总觉得，这天空之外还有一片更宽广的世界。”
剃刀耸耸肩，不予置评。
2.
风暴之灵和剃刀都是从雷电从降生的英雄。
出生时，他们一模一样。
长大后，却截然不同。
剃刀问：“你不学攻击技能，却学了个飞？”
风暴之灵抬头望着天，倔强地说：“因为我还是想知道，天外边究竟有什么东西。”
剃刀叹了一口气：“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光用飞逃跑，是逃不掉的。”
风暴之灵仍然望着天，却轻声笑了起来：“逃？我这不是有你罩着嘛！”
浑身一怔后，剃刀也顺着目光，一同看向天空。
过了好久，剃刀才缓缓开口：“人各有志，我理解你，兄弟。”
蔚蓝的天空下，剃刀对着风暴之灵许诺：“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敢动你。”
末了，他又补充道：“你可不许懈怠，终有一天，你得飞到天上替我去看一看，这天空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风暴之灵盯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比了个“OK”的手势。
3.
“我听宙斯说，你是魔法最多的英雄？”
风暴之灵抬头看着天。
“喂，问你话呢！”
风暴之灵收回目光：“啊，你在叫我？”
一个双手提着纯金碎颅锤的男人正不耐烦地盯着自己。
风暴之灵又想了想，才说：“我最近的确在攒魔法量，因为我想上天，去看一看天的外面有什么，如果魔法不够的话，可能就要半途而废了……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
男人抖着脚把话听完，才不耐烦地接着说：“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么，这就是你的 遗言了。”
下一秒，这对纯金碎颅锤向着风暴之灵袭来。
呼啸的破空声里，还夹杂着男人的 一句话：“魔法，终结于此！”
等剃刀赶到的时候，风暴之灵已经被敌法师追得满地跑了。
于是剃刀大喊一声：“放开我兄弟！”
接着抽出劈啪作响的电流长鞭，生生阻挡在敌法师的面前。
敌法师扭了扭脖子，歪着脑袋问：“你哪位？送死麻烦排下队，谢谢。”
剃刀怒不可遏，又召出一朵雷云，二话不说就和敌法师打了起来。
初出茅庐的剃刀，又怎敌得过成名已久的敌法师？
敌法师只是轻描淡写地削干了他的魔法，然后将手中的两只纯金碎颅锤猛得对撞。
剃刀的身体便被引爆。
嘣。
“哦，对了，宙斯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要再想着天外边有什么了，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敌法师把纯金碎颅锤扛在肩上，耸耸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4.
剃刀躺在风暴之灵的怀里，奄奄一息。
他说：“兄弟，对不住，我上头了。”
他说：“兄弟，以后的路没人罩，你得自己走了。”
他说：“兄弟，我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就想着混口饭吃……但你不一样，你有梦想。”
剃刀的声音越来越小，吐字也越来越慢：“兄弟，你一定得实现梦想啊。不然我不是白死了嘛……”
剃刀还想强撑着笑两声，张开口，却只能咳出血。
于是他又说：“兄弟。”
剃刀再也不会说话了。
那一天，风暴之灵哭得像是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5.
剃刀死后，风暴之灵愈发沉默。
终日除了一言不发的修炼，就是一言不发的看天。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让他愿意开口说话的人了。
有一天，风暴之灵足足飞过了一整条河道。
落地后，他觉得自己终于攒够了魔法。
休整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往天空最深处飞去。
风在耳边低语，云在眼前招摇。
他正享受着这梦寐以求的快感。
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赤裸着上身，踩着一朵云，笑眯眯地说：“掉头，回去吧。”
风暴之灵倔强地摇头，然后一个闪身，企图用速度来绕开这个阻挡自己的男人。
男人伸手往空气里一抓，抓出一束雷电，投掷长矛似的往风暴之灵身后投去。
“我可是神，你敢我和比速度？”
风暴之灵被宙斯打下凡间。
宙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天外边究竟有什么的。我不骗人，我可是神。”
风暴之灵沉默许久，才开口：“神是什么？”
宙斯一愣，继而捧腹大笑：“神就是掌管万物的存在，懂了吗？可怜的凡人。”
6.
风暴之灵愈发地想知道天外边有什么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越是被阻拦，就越是想要反抗。
比如一段不被看好的恋情，比如一个被人嗤笑的梦想。
他最终找到了敌法师。
敌法师又换了新武器，这次是幻影斧。
一向沉默的风暴之灵这次率先开口，说：“宙斯是神，他的雷电魔法是世上最强的。”
“最强？”敌法师的身体在原地化为虚影，一瞬间又跳至风暴之灵的面前，“在我面前，没有魔法敢于自称最强。”
风暴之灵露出了剃刀死后的 次微笑。
敌法师舔舔嘴唇，眼睛里满是复仇的火焰：“哪怕是神，我也要杀。”
再次见到宙斯的时候，宙斯正玩得不亦乐乎。
敌法师冷声问：“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宙斯喜笑颜开：“黑夜里的凡人向我祈求光明，我就给了他们闪电……他们怎会知道，一切都是我的施舍。”
敌法师从肩上拿下幻影斧，往前轻轻一踏步，整个人顿时化为虚影。
下一瞬间，宙斯的笑声被哀嚎声取代:
“我可是神――”
“魔法，不过如此。”敌法师拭去刃上鲜血，一边斜眼睥睨风暴之灵，“今天我心情好，懒得和你玩追逐战了。”
风暴之灵露出了剃刀死后的第二次笑容。
敌法师又说：“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听宙斯的话应该没错。”
风暴之灵望着这湛蓝的无边天际，忍不住大笑起来：“听一个死人的话？”
他哈哈大笑着，又补充道：“对不起，我口误了……是死神哈哈哈！”
7.
风暴之灵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
他本是个无比克制自己的人。
可今天却像个孩子。
也许，所有即将实现梦想的人，都会变成最初的模样吧？
风暴之灵甚至来不及和敌法师告别，便飞翔在云端。
用之不竭的魔法足够支撑他飞到天黑。
而在天黑之前，他已经和从前只能昂头仰望的云肩并肩遨游过了。
风暴之灵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梦想实现而快乐，而是因为终于得到了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快乐。
他只知道，自己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心脏跳得很快，几乎就快要跳出胸膛。
“兄弟，你看到了吗，我就要实现我们的梦想了。”
越往上飞，风就越冷。
“兄弟，我已经飞到了云的上面，马上就能知道天空外面是什么了。”
空气中似乎带着冰碴。
“兄弟，我……”
嘣――
风暴之灵撞到了穹顶。
穹顶，就是字面意思的穹顶。
“苍穹的顶端”。
8.
风暴之灵不信邪地换了几处地方，又往上飞了几次。
无一例外，撞在了洁白的“天花板”之上。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冰冰的空气，却仍然难以冷静下来。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
他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伸向了“天花板”。
像是触电一般，他又立马缩了回来。
“天花板”的触感光滑而又冰凉。
像极了真正的天花板。
风暴之灵在穹顶之下，呆若木鸡。
等魔法几近消耗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天快黑了。
在引力的牵引下，风暴之灵缓缓下降。
他背对着大地，瞪圆了眼睛，想看太阳究竟会落到哪里去。
却发现，所谓的太阳，不过是在“天花板”上的一个超大聚光灯。
缓缓调暗，就表示天黑了，太阳变成月亮了。
兄弟。
你说对了。
天空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哎。
风暴之灵远离了冰冷的穹顶，却仍然冷得直发抖。
宙斯说的话，仿佛又响起在耳边：“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天外边有什么的。”
真相总是太过锋利，你想掌握它，就得做好被它割得鲜血淋漓的准备。
9.
后来，敌法师再看到风暴之灵时，发现他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正对着自己的残影比大拇指。
敌法师微微皱眉，问：“你这是在干嘛？”
风暴之灵像是自言自语，对着残影说：“这是以前的我，你知道吗，他打败了神。你相信吗，他也打破了命运的束缚，哈哈哈哈！”
敌法师摇摇头：“算了。我不杀疯子。”
说着扛起生还者战刃就要走。
风暴之灵仍在癫狂地说着不知所云的话，比如什么莫名其妙的：“神以为能掌控别的人命运，结果自己还不是被人支配了，哈哈哈哈！”
又比如什么“聚光灯呢，往这打！”
“疯子，”敌法师想，“这又不是被人围观的舞台，哪里来的聚光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