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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大会变洗白大会,中国脱口秀

发布时间:2023/5/23 2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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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下一个李诞,即将抵达战场?

很多人不知道,《吐槽大会》的诞生,部分灵感来自于一场婚礼。

在第一季《脱口秀大会》上,很多人认识了一个叫思文的女脱口秀演员。

她最经典的语录是“老公就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为他剖腹产算什么,不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吗?”

“和那个男人结婚吧,时间长了,他对你可纯洁了,一丝邪念都没有,就算穿成透明站在他面前,他都可以当你是透明。然后他还会跟你说,你看看,都是好朋友,你这是干啥呢?”

而思文吐槽的“老公”,就是后来《吐槽大会》的总编剧程璐。

有记者说,思文和程璐可能是全中国笑点最一致的两口子。

他俩办婚礼的时候,笑果文化的同事们给他俩来了一场“吐槽大会”,说了很多好朋友才能开的玩笑,比如程璐的脑袋太大,“可能买不到合适尺寸的绿帽子”。

而程璐也不生气,他开心地说:

“自从我老婆参加了《脱口秀大会》,之后我在舞台做自我介绍都要说,‘我是思文老公,那个睡在思文上铺的兄弟’,你们要知道,上一个以‘思文老公’逻辑命名的历史人物还是居里夫人。”

而笑果创始人叶烽看在眼里,也动了心思:为什么不能把这种活动做成一个喜剧节目呢?

别急,还没完,这只是故事的1/2。

年,美国一档名为《喜剧中心吐槽大会》(ComedyCentralRoast)的节目在中国的微博上火了,脱口秀翻译达人谷大白话把歌手贾斯汀·比伯在美国吐槽大会的视频翻译过来,在微博流传甚广。

嗅觉灵敏的叶烽跟李诞等人讨论,当即觉得这节目形式可做,于是就有了对《吐槽大会》的一系列策划。

然而一开始的过程并不顺利,前几期约嘉宾时困难重重,接触20个人,19个人都选择拒绝:张杰、陈冠希、郭敬明、汪峰、孙楠、韩红……拒绝的名单在不断加长。

除了让编剧们给明星写台词,调教明星的临场发挥也得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

比如歌手蔡国庆的台词上有两句:

“我过去的老粉丝,现在再见我,都有一种穿越感。蔡老师,您还健在啊。我以为您都走了呢……”

“遇到这种粉丝我也是很无奈,”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我怎么能走呢,我舍不得你啊。”

这时思文插话了:“您可以更慢一点,像僵尸那种感觉。”她用苍老的语气演示了一遍。蔡国庆照做了。说完之后,他愉快地眨眨眼。

早期的《吐槽大会》,尽管经历过各种风波,但总体上保持着“锐意进取”的节奏,或者说多数时候“够狠”。

比如第一季第2期,主咖是曹云金,人们对他和昔日师父郭德纲的微博骂战还记忆犹新,而《吐槽大会》节目没有回避这一点,反而直面师徒矛盾,曹云金给郭德纲交学费开发票的梗都拿出来说。

池子敢当面吐槽曹云金的相声段子都是抄他们的:

再比如下面这一段,几句话把在场7个嘉宾和郭德纲打包全怼了:

你再对比一下如今第四季李佳琦节目里的梗,你就知道现在的《吐槽大会》有多“安全”了。

梗本身好不好笑,各人自有评价,但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怼人”这件事?

是因为就像主持人张绍刚说的那样,“吐槽”的核心就是“冒犯”。

谁的生活没有槽点?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些槽点大而化之地说出去,用开放的心态来面对玩笑。

说破无*,就跟挑疱似的,藏着掖着它反而会烂掉,挑破就舒服了。

而没有“冒犯”,就不能称之为“吐槽”,也就达不到节目本身应有的效果。

在张绍刚看来,“冒犯意味着破冰。”

而喜剧演员ScottCapurro表示:“我觉得观众应该觉得被冒犯,或者觉得不舒服。喜剧演员的任务,就是让观众重新考虑一些事情。如果一场表演结束了,你没觉得被冒犯的话,那么你的钱白花了。”

《吉米今夜秀》的主持人吉米对特朗普的行为是一种“冒犯”

有心理学家定义,幽默的本质就是温和的冒犯。

李诞曾举过一个例子,他当面说:“许知远,一个伪知识分子。”

停顿一秒,接着说:“但长得确实帅。”

冒犯有了,要吐槽的点表达了,也没造成真正的伤害。

在场面话泛滥的时代,人们在现代生活中小心翼翼,闪转腾挪,很多时候顾虑颇多,敢怒不敢言,内心有各种情绪压力得不到释放。

而笑话中所体现的那些攻击行为,先使人们感到紧张,最后的包袱又使这种紧张得到缓解;有攻击性的笑话,可以使平时被压抑的冲动表达出来。

这是《吐槽大会》能与亿万观众产生情绪连接、情感共鸣的重要原因。

敢吐,敢怒,能圆(场),好笑。

而反观如今的《吐槽大会》,问题也正出在“不敢冒犯”上,能上场说的段子都在隔靴搔痒,嘉宾有任何问题(比如李佳琦不粘锅、甄子丹戏霸)又在结尾处急于洗白。

对此,李诞和他所领导的编剧团队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

当每期节目播放量轻松过亿之后,面对嘉宾本人、经纪公司、审查部门各方给过来的压力,李诞团队表现出了“超强的适应性”。

有时候艺人本身不能接受的吐槽,他们必须删掉——比如*健翔,一开始都谈好了要当主咖,因为编剧写了他06年世界杯的“解说事故”,气得他直接不来了;

有时艺人自己觉得OK,但经纪公司不同意的梗,也必须删掉——国足队长冯潇霆上《吐槽大会》那一期,即便是所有梗都确认过以后,他所在的广州恒大俱乐部公关还是高度紧张,首播当晚紧张地全程盯微博、盯弹幕,生怕出现公关问题;

有些审查不能通过或社会影响不好的梗,他们也得删掉——比如“打人”这个词不能说,容易被指责为“宣扬暴力”;“骂”也尽量别出现,可以用“嘲讽”代替;“屁”一次也没有,避免屎尿屁倾向;说男人可以说“娘”,但不能说他“像女人”。

叶烽“骄傲”地说:“基本上中国没有比《吐槽大会》目前尺度更纯净的网综了。”

而在李诞看来:“我的价值观就是都可以,都行,真的,都行,都可以,咋都行。”

李诞不是没有坚持,他的专业性就在于,总是在琢磨下一个段子怎么弄可以更好笑。

但他乐意向各种“不可抗力”的压力屈服,或者说他觉得这种屈不屈服无所谓。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是比较容易理解游戏规则。”

尤其是当他个人,从一个脱口秀演员,成功出圈,成为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喜剧艺人,参加《奇葩说》等各类综艺,接下各种代言之后,在旧有阵地《吐槽大会》坚持高标准的喜剧创作,对他来说分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否则为什么第四季《吐槽大会》,在池子全程缺席的情况下,在已播出的5期里,李诞只出现了2次,缺席了包括首期在内的多数节目?

第一季《吐槽大会》的时候,很重的编剧任务都压在李诞一个人身上。

而到了第四季,虽然编剧队伍壮大到几十人的规模,但很明显,编剧水平已经开始失控。

可以说,脱口秀爆款内容流水化生产之后,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李诞很忙,忙到没有精力事事亲力亲为,并且愿意妥协;

各方给过来的压力很大,编剧写每一句包袱都必须小心翼翼,像“带着镣铐跳舞”,还要力求好笑;

笑果想推新人出圈,但他们的表现远不及李诞和池子,没能再造一个李诞。

金牌编剧(头部艺人)、新人编剧、参与各方的利益变得越来越不可调和。

作为笑果董事长的叶烽很清楚,这种矛盾是必然的。

美国脱口秀产业走过上百年的发展,一个《周六夜现场》(SNL)已经办了40多季,纽约一地就有上百家脱口秀剧场,几千名演员每晚表演。

从美国各地线下小剧场培养一个优秀的脱口秀演员需要5-10年功夫,一旦成熟,再把演员/编剧往电视节目里输送,可以保证稳定的人才供给,少几个“李诞”都不影响节目质量。

而对比中国,就在两年前,中国脱口秀行业还流传着一个自嘲的段子:

所有中国脱口秀从业人员装不满一辆大巴,所以他们不敢搞年会、峰会。要是包辆大巴到一个景点,万一出车祸,中国脱口秀要倒退三十年。

这不是在开玩笑,业内多数从业者都是兼职,全职的高水平人才只有几十人。

中国人今天的文化精神娱乐需求已经摆在这儿了,巨大的行业缺口,导致中国人等不起下一个“上百年”。

所以中国脱口秀走了一条跟美国相反的路:

用《吐槽大会》这样流量过亿的爆款综艺把资本、人才、平台都吸引过来,然后再整合这些资源,打造出一整个“脱口秀体系”出来——

从各地开办的小剧场和大学校园里培养、选拔优秀人才成为笑果的“签约”演员,进入《脱口秀大会》,相当于《超级女声》的全国总决赛,再从中选拔出顶级人才,输送到《吐槽大会》,让能够出圈的艺人像李诞一样,从这里起飞,成为跨界的喜剧艺人,进入娱乐圈发展。

庞博是笑果第一期线下训练营冠*,此前的身份是程序员

这也正是笑果文化的野心所在。

换句话说,美国人走的是“线下→线上”,从金字塔底端的大量小剧场演出慢慢向上,孵化出爆款的综艺节目;

而中国脱口秀走的是“线上→线下”的辐射路线,从金字塔顶整合资源,让越来越多的资源从塔尖的《吐槽大会》漫溢向整座金字塔的大生态建设。

这个构想符合中国的脱口秀行业现状。

可是今天这个构想执行得怎么样?老实说,还不怎么样。

简单说,你没看到第三个“李诞or池子”冒出来,而这俩人却已经很少出来了,节目质量自然下滑;

《吐槽大会》每期的台本超过一万字,每个表演者讲大约20个段子,总计至少个段子,每季节目至少10期,也就是每年0多个段子的“刚需”(这还没算《脱口秀大会》的段子数量),金字塔顶端的旺盛需求嗷嗷待哺。

如果一个嘉宾连续三个梗,都没激起观众的笑声,那就是大麻烦。用弹幕来形容就是“整段垮掉”,所以要求非常苛刻。

而这么多高质量段子需求,如果靠现有的几个头部脱口秀演员,很快就会把他们榨干殆尽;

想要靠完备的人才梯队储备,支撑起这座金字塔体系,尤其是“塔尖”,至少还要数年之功。

而今天的中国脱口秀行业就像一个“大头娃娃”,头长得太大,长得太快,弱小的身体四肢一时还撑不起这么大一个脑袋。

凭什么说中国脱口秀“身体四肢”长得慢?举几个例子就明白了:

在《吐槽大会》已经小有名气的演员呼兰,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也只积累了45分钟的段子。而这在业内已是比较高的产量了。

他说即便自己全职做脱口秀演员,也许还是目前“每个星期几分钟”的创作量。

多数人远不如呼兰,如果他们一年下来,能讲20分钟比较成熟的段子,就已经算“达标”了;

如果能讲1个小时段子,那就可以开个人专场了。

大部分人都凭兴趣来,当个业余爱好,因为线下表演没法养活自己。

一张票从3块钱到30块钱不等,因为线下新人演出质量良莠不齐,所以很难提高票价。

一场拼盘演出6-8个演员,一个演员在台上说十几分钟,多数也只能分到二三百元,吃顿饭就没了。

有演员全职一个月连续说,挣了块钱,还不够交房租。

但对于笑果这样的喜剧公司来说,线下演出又极为重要:“培训新人是件纯投入的事,没有它就没有《吐槽大会》。”

就像李诞说的:“线下脱口秀了是我们的核心,我们必须做线下,去了解观众并让观众了解我们。我们要做成那些赚钱的盈利的大节目,就必须有这样线下持续的演出。”

北京脱口秀演员汪德发和吴豪正在表演

对演员来说,同一个段子,讲的方式不同,效果完全不一样。哪里需要停顿,哪里需要互动,必须在跟观众一来一往的反馈中得出经验。有时气口差了0.1秒,观众就是不笑。

培训脱口秀演员的史炎老师说:长时间在录制节目里对着镜头、而非观众说脱口秀的演员,容易失去“节奏感”。

无论是否成名,每一个脱口秀演员都离不开线下演出。

从笑果训练营走到《吐槽大会》的冠*选手庞博,在线下锻炼的时间不到一年。在史炎看来,这个速度“快到有些不正常”,5-10年才更合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同样适用于这个行业,像池子这样的“天才”可遇而不可求,连李诞都坚信“一万小时定律”——把一项技艺刻苦练习上小时才是正道。

知乎用户“笑果老张”曾给出一组技术流数据:

“李诞和池子每分钟抛出3.7-4.0个段子,每个段子平均在14.9-16.4秒内戳中观众的笑点。”证明他俩的走红绝非偶然。

听一个段子很容易,但准备好一整组段子、写一个炸一个很难。

一年连上《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几十期节目的很多笑果演员表示,这个迅速“掏空”自己的过程太恐怖,积累段子需要生活,是慢功夫,而上节目抛段子速度太快了。

用笑果CEO贺晓曦的话说:“我们就像是在一个只有井水的地方,你要造一个自来水的状态出来。”

有一种最坏的设想是:如果培养成熟的新人太慢太少,而《吐槽大会》本身已青*不接,质量、流量严重下滑,或者热门网综“风口”变了,人们对脱口秀失去兴趣,那对于整个“金字塔体系建设”无疑是一场灾难。

如今看来,中国脱口秀这个行业到底会向上向下,取决于“金字塔顶”的节目“坐吃山空”的质量下滑速度,和“金字塔底”的新人培养输送速度,这两者之间的博弈。

翻译一下就是:第三四五六个池子李诞,你们在哪儿?你们还有多久抵达战场?

这是《吐槽大会》和笑果文化在未来几年里,必须回答的问题。

史炎说:“我们的土壤和美国的完全不一样。即便积累了这么久,这茬韭菜割完之后,你会发现中国脱口秀又是一片荒凉,没有人了。”

“我们必须去做浇水施肥、插秧翻土的工作。”

如果你也关心中国脱口秀行业的发展,除了给《吐槽大会》打个分以外,你还可以去你所在城市的脱口秀线下演出(开放麦),花几块、几十块钱买张票,近距离感受一下。

给好笑的新人以支持和鼓励,给那些不好笑的段子最真实的反馈,他们需要每一个观众的滋养,或许下一个池子李诞就藏在他们中间。

在国外,顶级的脱口秀巨星,两场个人专场可以卖到万美金,而在中国,一切才刚刚开始。

单立人喜剧创始人石介甫正在表演单口喜剧

就像单立人喜剧老板石介甫说的那样:

“目前线下的流量并不能立刻证明脱口秀整个行业起来了,而是说确实是一个综艺以它的形式和流量带动了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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